第(2/3)页 张载愣住了。他看着李牧之,那个传说中的军神,此刻眼中只有无奈和沧桑。 “为了让这十万流民活下来,我们抢过大晋,骗过大楚,甚至……威胁过朝廷。我们确实不讲规矩,不讲道义。” 李牧之指了指江鼎。 “长风他不是不想教仁义。是因为北凉太穷了,穷得只剩下命了。” “先生,您是圣人,您可以饿死事小失节事大。但这帮孩子……” 李牧之摸了摸狗剩的脑袋,眼神温柔。 “他们只是想活著。想有尊严地活。这有错吗?” 张载沉默了。 他看着那些孩子。那些孩子也在看着他。 那眼神里没有对圣人的崇拜,只有一种野性的、带着点畏惧的打量。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人间疾苦的怪物。 那一刻,张载心里的那座象牙塔,裂开了一道缝。 “或许……你是对的。” 张载的声音变得有些苍老。 “活下去,才有资格谈教化。” 他弯下腰,颤巍巍地捡起那个被他摔在地上的本子,拍了拍上面的灰,还给了狗剩。 “但是。” 张载重新挺直了腰杆,目光灼灼地看着江鼎。 “江参军,你赢了现在,但你不能输了未来。” “你只教了他们怎么变成狼。谁来教他们……怎么变回人?” “既然你教不了,老夫来教。” …… 与此同时,千里之外的京城。 窗外是明媚的春光,御花园里百花争艳。但这御书房里,却冷得像口冰棺材。 皇帝赵祯手里拿着一块从北凉走私进来的“香皂”,放在鼻尖闻了闻。 “真香啊。” 赵祯笑了笑,随手将香皂扔进洗笔的墨池里。清澈的茉莉花香瞬间被黑色的墨汁吞没,变得污浊不堪。 “严爱卿,你说,这江鼎到底是个什么东西?” 严嵩躬着身子,站在阴影里:“回陛下,是个唯利是图的商贾,也是个无法无天的兵痞。” “不。” 赵祯摇了摇头,走到墙上的疆域图前,手指轻轻抚摸着“北凉”二字。 “商贾只求财,兵痞只求活。但他不一样。” “他有了钱,不修宅子,去修学堂。他有了兵,不打地盘,去搞什么‘户籍’。他是在收买人心。” 赵祯猛地回过头,眼神阴鸷。 “现在,他又把张载这个天下读书人的领袖给弄过去了。他想干什么?有了钱,有了兵,还要有‘道统’?还要有‘名分’?” “他这是想在朕的眼皮子底下……立国啊。” 严嵩心头一跳:“陛下,那张载……” “张载不能留。” 赵祯的声音很轻,却像刀子一样锋利。 “但他名望太高,朕不能杀他。杀了他也无用,反而成全了他的清名。” “传陈清进来。” 片刻后,翰林院修撰、张载最得意的门生陈清,颤颤巍巍地跪在了御前。 “陈清,替朕给你老师写封信。” 赵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。 “就说朕想他了,请他回京当太子太傅。若他不回……” 赵祯顿了顿,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。 “江南张氏一族三百口,即刻流放岭南。朕听说岭南瘴气重,你说,那些娇生惯养的读书人,能活过这个冬天吗?” 陈清猛地抬头,满脸惊恐与绝望,头磕得砰砰响:“陛下!恩师他一生忠君体国……求陛下开恩啊!” “写。” 赵祯只吐出一个字。 笔墨纸砚摆在面前。 那是这世上最软的刀子,也是最毒的药。 …… 虎头城的风,似乎比京城更冷一些。 张载和江鼎刚刚达成了“文武并进”的默契,正准备给孩子们讲第一堂“做人”的课。 就在这时。 “报——!!!” 亲兵满头大汗地冲进了教室,打破了这份宁静。他手里捏着一封加急密信,脸色白得像鬼。 “参军!将军!出大事了!” “京城……来旨意了。” 亲兵哆嗦着展开纸条,声音带着哭腔。 “皇帝下旨,封锁北凉!断绝一切商路!还有……” 地老鼠看向张载,不忍心地说道。 “朝廷征召张载先生回京,任‘太子太傅’。旨意是……是陈清大人亲自拟的。上面说,若张先生不回,便是……从贼。不仅要剥夺功名,还要……查抄江南张家全族,流放岭南!” “轰!” 张载整个人晃了晃,差点摔倒。他扶住讲台,那张清瘦的脸上,瞬间褪去了所有的血色。 陈清……那是他最疼爱的学生啊。 查抄全族……那是几百条人命啊。 “好……好狠的心啊。” 张载惨笑,老泪纵横。 “赵祯,你好歹也是一国之君。为了逼老夫回去,竟然拿三百条人命做要挟?” “这是要逼死老夫啊!” 回? 那就是给那个腐朽的朝廷当摆设,看着北凉这唯一的希望自生自灭。 不回? 那就是不忠不孝,害死全族。 第(2/3)页